2012年2月24日 星期五

女舞者演繹體驗全新劇場語言 殷梅灑脫提煉《竹林七賢》

原刊香港:《大公報》2012年2月24日 B19



【本報訊】記者李夢報道:四年前路過北京,殷梅在老友栗憲庭的工作室裡見到一張相─洪磊的《竹林七賢》。相片中染了血跡的沙地,蛇,清冷的河,古琴和阮和七人或斜睨或專注的神情,觸動了她。

於是,她想在舞台上「畫這幅畫」;於是,她自美國來港,與香港舞蹈團合作舞劇《竹林七賢》。

逍遙自在心嚮往之

「這舞,在我腦子裡轉了好幾年了。」殷梅說。殷梅原是香港舞蹈團創團首席舞者,後負笈美國,本為學編舞,卻對西方文學有了興趣,嘗試從中讀出西方現代舞從無到有到繁茂的脈絡。於是,她去紐約大學讀文學,從荷馬史詩從古希臘悲劇開始,一讀就是三年。

期間,殷梅將西方文學從古希臘到莎士比亞再到雨果狄更斯的演進理出一條時間線,又平行畫了另一條,標上魏晉、唐宋和明清等刻度。

然後,她發現,當西方陷在古羅馬帝國的漫長統治裡,中國的文人名士正行走在三國魏晉的「腥風血雨」中。

可就是在這樣的動盪這樣的昏聵統治下,竟有嵇康和阮籍一群人,寬衣博袖,尚老莊,清談飲酒行散鼓琴長歌,活得那麼獨特,那麼自在逍遙。

竹林七賢對自由、自我和自然的追問,令千百年後的殷梅「心嚮往之」。

於是,她轉身去翻查史料,讀嵇康的《聲無哀樂論》,想走回古時語境裡,扯住阮籍的衣角,請他給城市裡奔波勞碌的人,講一個安靜無憂的故事,彈琴復長嘯。

細碎情節靈氣生動

殷梅說她喜歡舞者在過往與當下間不停出入的空間感,她說這時候,《世說新語》的故事,那些細碎卻生動有靈氣的情節, 「都進來了」。

《世說新語》講七賢「集於竹林之下,肆意酣暢」的舊事,殷梅在《竹林七賢》中借來用;甚至連劉義慶講故事的語調和筆態,她都樂意效仿。「一小段一小段,看似彼此無關,實際上蛛絲馬跡全聯在一起。」

《竹林七賢》中,有飲酒,有清談,有容止雅量嘲戲(即遊戲),還有隱逸和廣陵散。幾段故事,若干細節,拼成一幅景或一種氛圍:阮籍好酒好詩書,蔑禮輕法,駕車途窮而哭;阮咸騎驢追侍女,為世人所譏;劉伶酒後除衣裸體,被嘲笑,卻自辯「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衣」。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看似灑脫清高俗事不掛懷的七人,其實是無奈,是面冷心熱,終跳不出傳統文人出世入世的往復糾結。

不讀老莊的山濤和論儒道的向秀終入官場,學優則仕;唯尖刻決絕的嵇康,特立獨行,不為當權者所容,被殺。

「嵇康必須得死,他看得太透了。」殷梅說。獨立風骨落魄江湖嵇康死,七賢四散,以及若干年後向秀的《思舊賦》,給殷梅導演的《竹林七賢》添多了蒼涼,正如龔志成為這作品寫的曲,箏的怨和古琴的幽渺摻在一起,《廣陵散》穿插,抽象又不乏傳統筆墨。而殷梅找來七位女舞者演七賢,一為強調賢士修容之美,二來也想嘗新,體驗全新的劇場語言。

為嘗新,殷梅將化妝間「挪到台上」,隔出一前一後兩重空間。她說,舞者彈的琴和阮,可能是實體的,也可能只存在於意念中。她說,舞者不需用肢體講故事,只要將身體動起來,就能「帶出很多可能性」。

她說,這是現代舞的指向和「悟」。

殷梅在美國,編舞跳舞教舞二十餘年,常領着班上學生打太極學書法。在國外待得越久,她越覺得中國傳統文化親切, 「像長進骨肉裡」。她笑言今次拋下紐約的工作來港編舞,不為錢,只想撈起一個久遠又親切的故事好好打量。這個「落魄江湖載酒行」的故事裡,有獨立有風骨,有殷梅多年水墨太極修養的提煉。

殷梅與香港舞蹈團合作的《竹林七賢》將於下月十六至十八日在葵青劇院演藝廳演出。查詢可電二七三四九○ ○ 九或瀏覽網頁www.hkdanc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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